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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就出場了,比你還早那麽一點點。 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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興奮地睡不著,好不容易折騰到後半夜終於睡下了,還沒睡踏實,便隱約聽見有人堅持不懈地拍打他家的防盜門,節奏不定有些急躁。

他翻了個身坐起來,踢踏著拖鞋去開門,甘媽跟甘爹也被吵醒了,跟在他身後出了臥室,睡眼惺忪地問道:“哲兒,這麽晚了誰呀?”

甘哲說了聲不知道,從貓眼往外瞧了瞧,楞了下道:“是葉姨。”

說完趕緊擰開門鎖,葉媽站在門外叉著腰,一副氣急敗壞中夾著著急心痛的表情,見他出來也不給他開口的機會,探手拽著他領口,扯得他領口大開露出一片結實的胸肌,甘哲低著脖子踉踉蹌蹌被拖著往外走。

她邊拖邊道:“你趕緊給我去小純屋裏看看!我剛起床上廁所聽見她在屋裏哭,怎麽叫門她都不給開。我養她這麽多年除了她出生的時候,什麽時候還聽見她哭過?!”

葉媽也不管甘家門裏面面相覷的其他人,直接拽著甘哲進了自家門,惡狠狠地威脅道:“她哭肯定是因為你!你要是哄不好她了,我讓你也笑不出來!”

葉媽撂完狠話摔門進臥室,轉身架著玻璃杯趴在門板上偷聽,葉爹躺平在床上呼呼大睡。

隔著一道門,葉爹的呼嚕打得驚天動地。亦是隔著一道門,葉純哭得連嗓子都啞了,是那種明顯帶著宣洩的嚎啕大哭。

甘哲心疼得一塌糊塗,他站在門外伸手叩門,語氣壓不住憐惜,嘆道:“阿純你開門,是我。”

葉純也不應,哭聲頓了一頓,改為低聲抽泣,卻依舊忍不住不哭。

“阿純開門。”甘哲在她門外輕聲道,“你別難過了,我來陪你好不好?”

葉純依然不答,她抽了一會兒又開始禁不住痛快地哭出了聲,一聲高過一聲,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。

一人門裏一人門外,他不知道她為什麽哭。

甘哲在她門前佇立良久,轉身去她家廚房開燈,卸了根捆面包袋開口的鐵絲,回她門前彎腰將鐵絲捅進了門鎖裏轉了幾圈後,伸手推開了門。

葉純臥室的窗戶大敞,夜風吹拂窗紗,月光照進來,葉純的身影清晰可辨。

她趴在床中央,臉埋在枕頭裏,哭得肩膀一聳一聳,哭聲中沒有多少痛苦,有釋然有解脫有如釋重負也有得償所願的喜悅,甘哲那一瞬間恍悟她的心事。

他跪在她床頭,趴在她的枕頭上,臉離她極近,他鼻尖擦著葉純的臉頰,喃喃地許諾,說:“阿純,你是在為我哭對不對?

“阿純,我只允許你哭這一次,以後,我再也不會讓你哭了。”

“阿純,我以後好好陪著你,陪著你笑,哄著你笑,再也不給你哭的機會。”

“阿純,你哭得我心裏很難過。”

葉純越哭越大聲,她想她要把這些年所有的悲傷與難過,全部在這一晚上哭出來,釋放個幹凈。從明天起,她希望如他所承諾,她的愛情裏,自此只剩快樂。

甘哲似乎明白她的想法,他將她抱起來摟在懷中,臉貼著臉,手撫在她的頭頂,心想這個倔強的姑娘,終於露出了她內裏的柔軟,柔軟得讓他受寵若驚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撒花!*★,°*:.☆( ̄▽ ̄)/$:*.°★* 。 小葉子的蝸牛殼也終於被卸掉了!

☆、雪萊詩集

甘哲早上是讓陽光晃醒的,他趴在葉純床頭什麽時候睡著了也不知道。

他感覺兩條垂在床邊的腿,跟被肢解了一樣毫無知覺,他的手還放在葉純背上,她臉沖下埋在枕頭裏。

甘哲好笑地伸手推她腦袋,道:“阿純別裝睡了,快點兒呼吸一下新鮮空氣,小心憋壞了。”

葉純揮手打掉他的手,別過臉繼續拿後腦勺沖著他。

甘哲喜歡看葉純跟他耍小性子,好笑地逗她:“怎麽,害羞啊?”

“害你妹。”葉純聲音嘶啞得像是經過了幾百年風吹日曬,沒上潤滑油的門扇子,轉一轉都吱吱呀呀地響。

甘哲嚇了一跳,想站起來轉到床那頭去看看她,結果腿一軟直接倒在了她身上,葉純被壓得一聲悶哼,想動也動不了。

甘哲就著這姿勢伸長了脖子偏著頭瞧她,結果嚇了一跳——葉純兩個眼睛腫得只剩下了兩條縫,連眼睫毛都快被埋進去了。

“阿純,快快快起來,咱去醫院瞧瞧,怎麽眼睛腫成這樣了?”甘哲伸手拽她的手。

葉純裝死不理他,兩只手往被子裏塞。

“快起來快起來!”甘哲準備將她翻個身抱起來,葉純瞬間跟被電打了一樣彈了起來,她靠在床頭,拿薄毯被把自己裹了個嚴實,喑啞著嗓音嘀咕:“看什麽醫生啊,人家問怎麽說?說是哭的呀。”

甘哲忍不住笑了,又心疼又好笑:“讓你昨天哭成那個樣子。”

“我樂意。”葉純把臉埋在被子裏,“你趕緊去上你的班。”

“這回是真害羞啦?”甘哲腆著臉往她面前湊,讓葉純一巴掌按在鼻子上推了回來:“你煩不煩!”

甘哲嗤一聲笑了,心情大好。

他翻身在她身邊躺平,雙手枕在腦後,視線虛虛搭在天花板上,感慨:“阿純,昨晚是我第一次見你哭,你呀,真是......”

葉純冷不丁擡頭惱羞成怒:“你能不能別提我哭了!哭哭哭,哭你妹呀!”

甘哲噎了一下,繼而哈哈大笑:“你哭甜甜幹嘛?難道你喜歡的人是她?”

葉純伸腿隔著被子不輕不重地踹了甘哲肩膀一腳,甘哲越發笑得開心,跟喜好□□的變態一樣。

陽光正好,又是個晴天,葉純終是忍不住也笑了,一切即將迎來美好的一天。

*******

待甘哲拖著一雙殘腿,一瘸一拐地從葉純臥房裏出來,葉媽抱著胳膊端坐沙發,眼中洩出一抹殺氣,甘哲不自主地就想伸手摸脖子。

“昨天晚上幹嘛了?”葉媽切換制冷模式,全不見往日熱情。

“什麽都沒幹!我趴床邊睡的。”甘哲舉手指天立誓。

葉媽高貴冷艷地“哼”了一聲:“你今後敢再惹葉純你試試?!”

甘哲立馬立正稍息站好,連殘腿也感覺不到麻癢疼了,只顧著點頭哈腰許諾:“不會不會。”

“先滾吧,”葉媽太後似地揮手趕蒼蠅,“今兒先上你的班,咱後面再詳談。”

甘哲點頭如搗蒜:“好的好的。”

甘哲心裏默默甩了一大把汗,嘆道:果然媳婦兒好哄,丈母娘難平,這十幾年留下的好印象一瞬間分崩離析連渣都不剩了。

待甘哲走了,葉純爬起來去廁所洗漱。她對著鏡子照了照,心裏還是覺得這一切太過不現實,便猛拍了幾把水在臉上。

再擡臉,便讓突然出現在鏡子裏的葉媽嚇了一跳。

葉純回頭,葉媽虎著一張□□臉,抱著雙臂看她,冷哼出聲:“真是我的好閨女,你暗戀對門那熊漢子十幾年不說,竟然還敢瞞著我?出息了啊?!”

葉純背靠洗頭臺,低著頭不語。

葉媽怒其不爭,一臉糾結地伸手點著她腦門:“你說你!你!你!你!你條件很差嘛?你為什麽這麽多年,就非要吊死在那棵歪脖子樹上呢?我小時候餵你的不是奶粉是石灰粉吧啊?怎麽就餵出來你這麽個死腦筋呢?”

葉純讓她戳得腦袋一個勁兒後仰,也不出言辯解,葉媽演了半晌的獨角戲,默了唉聲嘆氣:“我心疼你呀,閨女,你怎麽能讓自己痛苦這麽多年?而且我個當媽的怎麽也沒發現呢?還......還哎,想著讓你跟對門好好相處,你......哎,我給你說這話的時候,你是不是心裏特別難過呀?”

“沒,”葉純趕緊寬葉媽的心,道,“哪兒的事兒呀,我早習慣了的。”

聞言,葉媽肩膀一聳鼻子一抽,眼眶說紅就紅了,葉純嚇得不住擺手說:“誒誒,你別哭別哭啊!你要這麽想,對面那熊漢子不是這麽多年也不好受嘛?咱也沒白虐自己,連帶著把他也虐了不是?”

“嚶嚶嚶嚶~~~~”葉媽還是抽泣了起來,伸手打她,“你個死孩子!養你這麽大你都不知道心疼自己!”

葉純:“我錯了錯了,以後不這樣了。”

“你個死孩子,養你這麽大,我一點兒都不了解你!“

葉純:“我錯了錯了,以後不這樣了。”

“你個死孩子,養你這麽大,你......”

葉純驚覺這模式有點兒熟悉啊,忍不住打斷葉媽道:“媽!”

“啊?!”葉媽擡頭,一手抹著眼淚,說,“怎麽了?”

葉純探身把葉媽抱懷裏,說:“乖,別哭了啊,待會兒我爹起床看見你這樣,又要小題大做血壓上升頭暈眼花了。”

“嗚嗚嗚,你們葉家人都好討厭啊!”

葉純順著她道:“對對對,下輩子您嫁個姓花的,別嫁姓葉的了,您不是喜歡花滿樓嘛?趕個時髦,穿進書裏去找他嫁了!”

“噗~~”葉媽破涕為笑,揮巴掌抽在她背上,道,“你好討厭哦。”

葉純道:“哦。”

“我給你先說好!”葉媽把葉純推開,指著她道,“以後我要是整治甘哲出氣,你必須站在我這邊!”

葉純:“......”

沒得到回應,葉媽擰眉叉腰,大喝道:“聽到沒有!”

“......”葉純道,“聽到了......”

“聽到就行,”葉媽眼淚一抹,瞬間歡喜道,“哦,那什麽,剛才我進來的時候,你手機一直在響。”

葉純:“......”

******

等葉純出廁所的時候,手機已經不響了,上面四個未接來電清一色是未知號碼。

這麽鍥而不舍地持續撥打必然是有急事吧,葉純心想會不會是設計室那邊的客戶打來的,正準備回撥回去,那邊卻又打了過來。

她甫一按了接通,電話那頭一個男聲登時怒火中夾雜著委屈,吼道:“你故意不接我電話,躲我是不是?!”

葉純莫名其妙反問道:“......您哪位?”

電話那頭瞬間噎住了。

“不是,那什麽您好,”葉純深切體會到了對方的郁悶,趕緊補救道,“我手機沒有您的名字,請問您是哪位?”

“我是羅見銘!”羅見銘欲哭無淚地吼道,“你昨天晚上聽了我一晚上的聲音還沒有記住嘛?!你故意的是不是?你說你臉盲,現在是不是又要找借口說聲盲?!我這麽華麗無邊的聲音......以前廣播學院還來挖角讓我學配音呢你知道嘛?!”

“我造!”葉純現在一聽見“羅見銘”三個字,腦門就一陣一陣的疼,頭暈眼花腿腳酸軟渾身無力,“說吧,你又要我做什麽?我剛才又無視了你聲音的魅力,我知錯。”

“你知道就好!你出來,我新買了一本《雪萊詩集》,我要你聽我念詩。”

葉純:“!!!”

天哪,葉純扶額,心道這漢子絕對是她命中一劫。

“那什麽,我今天出不去,”葉純那眼睛腫得眼睛睜都睜不開,出去簡直丟人,“明天成麽?”

“你真的是在躲我?你昨天明明說今天隨叫隨到!”

“不是,”葉純轉身在床尾坐下,頭大地道,“我昨天晚上睡覺著涼了,現在頭疼得連眼睛都睜不開。”

“哦,這樣啊,你沒騙我?”

“沒沒,”葉純耐著性子解釋,“我真沒騙你。”

“那好吧,”羅見銘突然出奇的好說話,“那你好好休息我掛了。”

話音未落,聽筒立馬傳來“嘟嘟嘟嘟”的盲音。

葉純扶額,這真是個謎一樣的男子,優越感極強卻又出奇的單純,沒事兒還能蹦出來點兒壞點子,本性卻又是純良的......

可是她真的覺得,這人莫名熟悉。

葉純雖然臉盲,但卻也不是瞎,再加上她這人自帶武人直覺,不愛與人太過親近,除了熟人的接近她能忍受,其他人——就不只是挨揍,看她與人之間隔的距離就能看出一二。

昨天夜裏她本身情緒就不穩,腦裏一團亂麻,再讓羅見銘那麽一鬧,那點兒熟悉的感覺始終若隱若現讓她抓不著。是以,其實她默許羅見銘與她之間的距離已經是很近了,近到他還能因為貼著她耳朵說話被揍。

現在安靜下來想想,葉純眉頭漸漸皺了起來,他光看身形,與林亞很是相似。

而林亞,她念頭一起,拿手機撥了林亞的號碼。

片刻後,聽筒裏傳來:“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。”

葉純微一思索,又撥了許思明的電話:“餵,我是葉純。”

“葉純啊,怎麽啦?哦對,你上周發我的那張設計圖我看過了,沒問題。”

“哦哦,那就好,我沒什麽事兒。我就想問問,林亞呢?我打電話找他,怎麽老關機啊。”

“林亞?”許思明在那邊詫異地回了句,道,“差不多跟你前後腳請假離開的,說是家裏有事兒要處理,去外省了。怎麽,你不知道?”

“......”葉純如實回答,“不知道。”

“那你找他有事兒嘛?”許思明道,“那會兒你病著,他還去問我要了地址去探望你了,怎麽?他也沒說?”

他還的時候,自己睡著了,說不定就是來告別的?

“沒什麽,我知道了,我就是想找他出來喝酒的,他不在就算了。”葉純說完,又跟他交代了兩句設計稿的事情,便掛了電話。

葉純手上握著手機,眉頭越皺越緊。

******

葉純還沒把這事兒理出頭緒的時候,羅見銘自己倒是送上門來了。他西裝革履打領帶捧著束康乃馨,精神抖擻地站在她家門外,按門鈴自報家門的時候,葉純在門裏一口牛奶瞬間嗆在了嗓子眼。

葉純囧囧有神地開門一把將他拽了進來,臨關門還偷偷瞟了一眼,對門甘家有沒有什麽動靜。

門“嘭”一聲關上的時候,下面樓梯口探出來兩顆腦袋,一個男的捧著包吊爐花生,一手捏暴殼揚手一丟,一仰頭張嘴空接,哢擦哢擦咀嚼著道:“誒,有高富帥抱著花找小葉子呀。”

另一個男人用氣聲神神秘秘地說:“你說這是個什麽情況?是小葉子爬墻還是水果兒做了小三兒?”

吃花生的人道:“我也不知道呀,這昨天才定了情,怎麽今兒就好像有人打扮的跟要來給葉子求婚似的?”

“誒喲,可憐的水果兒餵。”另一人搖頭晃腦地嘆了口氣,一振袖子,大搖大擺地擡腿上樓,“回家,趕緊回家!跟這兒貓了一會兒,被蚊子咬仨疙瘩了。”

吃花生的人:“......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小甘子:你妹呦,我前邊上班,你後邊就到了。

小羅子:嗯哼,誰讓你要去上班。

☆、後院起火

“你怎麽有我家地址的?”葉純拽著他的領口將他抵在門板上,低聲問道,“我不記得我給過你我家地址。”

“哦,”羅見銘把花往她面前推了推,不以為意道,“我找人幫我查的——”

葉純耳朵一動,瞬間捂住他的嘴,葉媽踢踏著拖鞋從屋裏走出來道:“阿純,誰呀?啊!”

葉媽讓倆人暧昧的姿勢嚇了一跳,瞠目結舌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:“阿純......你......他......你......那甘哲......”

“別誤會,”葉純腦門青筋狂跳,松了拽著羅見銘的手,道,“我朋友,沒得我允許上門來了,我有點兒激動。”

“哦哦,你這孩子,”葉媽嗔怪道,“客人來就來了,你看你。”

“帥鍋你別介意哈,我們家小純脾氣不大好。”葉媽笑瞇瞇地招呼羅見銘道,“來來來,坐沙發。”

羅見銘笑容得體地跟著葉媽走,將花束雙手遞給葉媽,道:“伯母,我叫羅見銘。初次見面,打擾了。”

葉媽喜笑顏開地捧過花,驚喜地道:“誒呀,謝謝你啊,我好幾年都沒收到過花啦。”

葉純跟在後面警惕地看他倆互動,生怕羅見銘突然說出點兒什麽不該說的話。

“小銘啦,我就這麽叫你啦哈,你怎麽看著這麽面善呢?估計是因為太帥,我看帥哥都眼熟。你想喝點兒什麽呀?”葉媽美滋滋地拿手指頭擺弄著花,“我正在準備榨橙汁,你喝不?”

“好的伯母,麻煩您了。”羅見銘在沙發上坐下,兩手搭在膝蓋上,坐姿良好,左手西裝袖口處露出了手表,他擡臉笑得自然親切,一點兒看不出來是那個,一個小時前還在電話裏咆哮,你居然聽不出來我聲音的狂犬病重度患者。

他悠悠然地道:“我也最愛鮮橙汁。”

“那你等著撒,我這就去榨!”葉媽抱著花束跑進廚房裏。

半分鐘後,榨汁機工作的聲音轟鳴而起。葉純眼睛一瞇,飛快地竄到羅見銘身前,一手捂住他的嘴,一手將他提起,借著噪音的掩護意圖連拖帶拽地將他扯出家門。

邁出門檻的時候,羅見銘瞬間化身八爪魚,他兩只胳膊分扒門框兩側,一雙長腿劈成60度,兩只腳分別卡在門框下角,葉純提著他的領子站在門外與他上演拉鋸戰。

羅見銘瞪著葉純不肯妥協,嘴裏支支吾吾地不住叫嚷試圖喚起葉媽的註意,奈何他的聲音蓋不過榨汁機的噪音,葉媽在廚房陶醉地輕嗅康乃馨的芬芳。

葉純一只手鬥不過他,捂在他嘴上的手掌剛一離開,羅見銘就嗷了一嗓子:“我不走!你再拽我,我就把酒店裏——!”

葉純讓“酒店”這倆字眼兒嚇得一個激靈,勾手就給了他肚子一拳頭,那一下端得是快準狠,羅見銘登時萎了,軟手軟腳地滑落在地上,皺著張俊臉低聲呻吟。

她冷笑了聲,道:“你當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典型。”

羅見銘癱在地上抱著肚子,淚眼汪汪地擡臉看她,疼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
葉純絲毫不憐香惜玉地覆又提著他的領子,將他拖出門裏,“哢擦”兩聲關上門。

“我事先給你說明白,‘酒店’這倆字你最好給我爛肚子裏,要不然,哼,”葉純側身倚著防盜門,和眉善目地低頭威脅羅見銘,“我剛剛可是才出了五分力,比之昨天滋味怎麽樣?”

羅見銘:“!!!”

爹呀,我要回家,外省的女人好恐怖啊,羅見銘心裏眼淚淌成了長江。

“什麽酒店?”

冷不丁背後有人出聲,葉純嚇了一跳,她這小半輩子受驚嚇的次數,都趕在這幾天裏了。

她心虛地回頭,正見甘甜甜站在樓梯口,表情耐人尋味,眼裏閃著八卦的光:“呦,我說小葉子,你這是在霸王硬上弓?”

“......”葉純心性純良,小半輩子也都沒怎麽撒過謊,她兀自維持外表的鎮靜,張口轉移話題道,“瞎說什麽呢?你怎麽今天回來這麽早?”

“別岔開話題,”甘甜甜抱著胳膊,靠在樓梯口的扶手上,眼珠盈盈一轉,給地上萎靡不振的羅見銘,先拋了個似笑非笑的眼神後,這才沖葉純戲謔地道,“你要是不願意說,要不讓你腳下那位帥哥說道說道?可別你跟我大哥昨天才定情,今天就打算爬墻了?”

“你!”葉純眉頭一皺,話還沒說出口,就讓身後羅見銘突如其來的,一聲銷魂的呻吟打斷了,他細細弱弱地插嘴道:“呃.......其實我,我是來——”

“他就是個酒店派來推銷,追著我辦會員卡的。”葉純琢磨著他貌似就要恢覆元氣,口出驚人之言了,轉身提領著他領子拖著他下樓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甘甜甜身旁竄了下去,卷起一陣風刮亂了甘甜甜的留海。

甘甜甜驚詫從樓梯扶手望下去,眼瞅著葉純拖著那推銷辦卡的,一路磕磕絆絆下了四樓,那帥哥被摔摔打打地,嘴裏咿咿呀呀啊啊喊叫個不停。

“真是銷魂的姿勢啊。”甘甜甜搖頭感慨,撫掌嘆息,而後突然語氣徒轉,呵呵冷笑,“酒店還需要推銷會員卡的?你當我傻呀!有奸情!”

“餵!大哥啊,”甘甜甜背靠樓梯扶手,優哉游哉地打小報告,神神秘秘道,“我先給你念首詩,你意會一下:梨花滿地不開門,一枝紅杏出墻來。懂不?不懂?那就是:千樹萬樹梨花開,一枝紅杏出墻來?懂了沒?還沒懂?那繼續——借問酒家何處有,一枝紅杏出墻來!還沒懂?!誒喲什麽,我語文老師死得早?特麽你語文老師倒是還健在,可你昨天晚上才定情的媳婦兒,就要被人撬走了!”

最後一句話簡直正中紅心,甘哲正在寫報告的手登時就頓在了半空,他追問道:“你說什麽?再說一句?”

“說你妹夫!趕緊下班回來,逮葉純!嘟嘟嘟嘟......”

甘哲舉著電話,呆楞成了一副傻逼的模樣。

“餵甘哲,你怎麽接個電話就傻了?”小盧從他身邊經過,忍不住回頭,拿文件夾拍了拍他肩膀,道,“誰的電話?”

“擦嘞!”甘哲頓時淚流滿面,仰頭道,“特麽我情路怎麽這麽多舛啊?!我的媳婦兒還沒捂熱,就被人給惦記上了?”

小盧莫名其妙:“啊?啊?”

甘哲動作迅速地起身,把工作服脫下來隨意卷成一團,塞進辦公桌下面的櫃子裏,從褲子口袋裏掏出工作卡扔在桌面上,急吼吼地吩咐道:“我先閃了!下班幫我打個卡,明天早上路口等我一起上班!報告我回去寫!”

說完撈起外套就往外狂奔。

“誒你這半中央地去哪兒啊?”小盧追問道。

“後院起火了!回去滅火!”甘哲頭也不回的沖出辦公室。

小盧:“......”

*******

葉純將羅見銘塞進小區外的茶坊的時候,他還沒回過神來,一身剪裁隨身的西裝讓葉純蹂躪得,基本上已經跟大白菜葉子保持同等樣貌了。

葉純擡手叫了茶水,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地道:“再敢跟我橫你試試?”

羅見銘委屈地道:“你說你生病了嘛,我來探病啊。”

“這個稍後再說,”葉純道,“你先給我解釋一下,為什麽你有我家地址?你說,咳——”

葉純側頭掃了一眼四周,見無人註意,才壓低聲音,視線死死頂在他臉上,道,“——什麽叫你找人查了?你找誰查的?”

羅見銘不答,“啊!”一聲,驚訝地伸手指著葉純身後道:“呀!你看你看大黃蜂!”

“看你妹呀!”葉純忍不住想擡手抽他,“這都是我玩兒剩下的!說!”

“葉純,你是不是警察呀?”羅見銘突然撲在桌面上,眨著眼睛裝純真,“你會打架,會仗劍不平拔刀相助,現在還會審訊犯人。”

“你也知道你是犯人。”葉純哼笑道,“羅見銘,你是問許思明要的地址對不對?”

“嗯,你怎麽知道啊?嗯?不是!許思明是誰?!”羅見銘臉色大變,支支吾吾意圖狡辯,“我不知道許思明是誰?!我是,嗯我,嗯我是找私家偵探查的!”

“編,再編。”葉純冷笑,抱著胳膊靠在椅背上,看著他,“我給你時間編。林亞,我臉盲,但不瞎。”

羅見銘抵死不想承認,眉頭一豎就想虛張聲勢,嘴型一變,葉純就知道他想說什麽,她掐著時機揮拳頭低聲威脅他:“敢喊出聲你就死定了!特別是敢喊這‘酒店’兩個字!”

羅見銘敢怒不敢言,小聲嘀咕:“仗勢欺人。”

葉純視而不見,心道:特麽這兒可離家屬院不遠,要是嚷嚷得讓人都知道,她跟個陌生男人進過酒店,裏子面子都不用要了。

特別是昨天才跟甘哲互相剖白,今兒就來個突發事件斜插這麽一竿子。十多年的深情不渝,深情到跟陌生男人去酒店,簡直就是打她自己的臉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小甘子:特麽你是誰啊!我家葉子臉盲,怎麽可能認識你?!

小羅子:o( ̄ヘ ̄o#) 反正她就是認識了,怎樣?

☆、被挖墻角痣

“編好了麽?”葉純沒好氣道,“總不是你換個身份,就是為了給我念《雪萊詩集》吧?”

“不是啊,”羅見銘氣場混亂了幾分,有幾分不甘心又有幾分欣喜,道,“我以前很喜歡演戲啊,可是我家人不讓我進娛樂圈。所以,我只能以這種方式演戲了嘛,一個城市一個身份。在霖城,就是設計師林亞,開開心心的、純真善良的小娘炮。阿純,我沒有被人認出來過的,有時候想想覺得自豪,是因為是自己的演技好。有時候想想又可悲,沒有人願意把身邊來去匆匆的小角色放在心裏。阿純,你為什麽認出我來了呢?你還臉盲!”

大概是因為,她真心把林亞當朋友了吧,雖然他那麽娘,話又多。

葉純都不知道自己擺在臉上的是一副什麽表情,她只覺得她也混亂了,控制表情的神經也已經歇菜了。

於是,她表情微妙地看著他:“你沒把自己演成蛇精病真不容易。”

一個城市一個身份,這得需要多麽強大的記憶力才能使自己不至於角色混亂。

“你到底有幾個身份?”葉純好奇道。

“保密!”羅見銘笑瞇著眼睛回她。

“那你現在,在霖城想以什麽身份......霖城我不管你,我就想知道你面對我想以什麽身份?我配合你。”

羅見銘聞言笑出了幾分壞:“你確定讓我自己選麽阿純?如果我是羅見銘的話,你還欠我十萬塊的修車費。”

葉純:“......那好吧,林亞,你茶喝完了沒?喝完了咱去設計室吧。”

“噗,”羅見銘忍不住拍桌子哈哈大笑,“小葉子,跟你做朋友,真的是一件很快樂的事。”

葉純等他笑完,試探著問了句:“你那車,真花了十萬塊錢修的啊?”

“不然呢?”

“我賠......”葉純自認為行事絕對坦蕩蕩,就算一朝做回貧農也絕不欠債。

羅見銘看著她,這次笑得溫柔了許多,他不無遺憾地說:“小葉子,你真是個好姑娘。如果有一天,我還沒有找到喜歡的姑娘,你的竹馬也不喜歡你了,等你死心了,就來找我吧。”

葉純不好意思地“咳”了一聲,視線游移,也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種場面,所答非所問地說:“那什麽,先先說賠款的事兒。”

“呵,”羅見銘笑著,伸指頭淩空對她勾了勾,示意她附耳過來。

葉純不自已地把頭微微往前湊了湊,就聽他神神秘秘地壓低了聲音道,“不用還了,我家有錢。”

什麽意思?葉純茫然地想,炫富呢這是?

羅見銘眼瞅著她露出如此可愛的一面,伸手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,上下不住搖晃,笑出了一對小虎牙,又可愛又陽光:“羅見銘,陽城人,28歲,兒童節目主持人。”

“怪不得越看你,覺得越眼熟,”葉純瞇著眼睛,終於明白了,破天荒地道了句,“原來是你啊。”

“啊!是我是我,那什麽,你認識我?”

“認識啊,”葉純無奈至極,抿了一口茶道,“我媽以前八卦八過你爹,你家家譜都快被我媽翻出來了。你爹在陽城挺有名的,合著你名字職業,我也就能記起來了。”

葉純終於明白,羅見銘那一身極強的優越感是哪兒來的了,外加那與優越感極其不搭的純真:羅家有家族事業,羅中航的大兒子羅見鑫目前隨父打理家族事業,小兒子羅見銘——特麽是個兒童節目主持人!

“低調低調。”

“低調個屁,”葉純不無詫異,“做主持人離娛樂圈很遠嘛?為什麽你們家願意你做主持人,不願意你進娛樂圈?”

“是兒童節目主持人!這行業幹凈啊,跟小朋友打交道。我家人說我傻、情緒化,害怕我被娛樂圈染黑了。”

葉純忍不住就想給羅家人點讚。

“你是不是也這麽覺得?”羅見銘察言觀色,問道。

“沒有,”葉純說,“我覺得你挺好的,不是你的問題。是那個圈子太亂了,也是你家人想保護你吧。”

“聽你這麽說,就順耳很多呀。”羅見銘喜笑顏開,“走走走,去吃午飯啦,喝茶喝得肚子都重了。”

果然是個沒心眼兒的小公子,喜怒都表現在臉上。

臨出茶舍,葉純轉頭對他低聲道,“友情提示你一下,你那輛跑車最近不要經常在霖城開上路,上次打劫你的那些人是團夥作案,警方最近在關註他們。”

“哦,可是那我平時開什麽?”

葉純悶笑了一聲,擡眼將他從上到下掃了一邊,不懷好意地笑道:“你不是有錢麽?可以隨便買輛高檔的——自——行——車。”

羅見銘:“......”

“噗!”葉純忍不住又噴了,“哈哈哈哈哈!”

“誒誒?”正在吃花生的男人正跟二胖丫在葉純他們路對面的店鋪裏買瓜子,遙遙望了一眼後道,“二胖丫,你看那男人是不是比甘哲帥多了?”

二胖丫瞇縫著眼點頭,嘖吧了下嘴道:“是不錯,渾身上下劈啪劈啪閃耀著兩個字。”

“啥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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